“高，果然高。我附议。”
“我们都附议。”
案引起与会委员的高度重视，成了凡县政协会议上讨论时间最短而又获全票通过的一个提案。你们办公室发个函就好了。”送材料的办公室主任大气不敢出，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过后，怡华和乐为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怡华已不像先前时刻注意躲避乐为，有时乐为觍着脸过去蹭饭吃，她也不硬赶，只是自己到走廊上回避。乐为心里比之前更坦荡了，甚至有一种放下包袱的轻松，突破黑暗的快感。偶尔也会想到周灵志的报复，但很快可以从这种情绪中摆脱。
这个周末，和乐为计划回家跟父母商谈自己跟怡华的事。午饭后，和乐为见其他老师回家了，想先找方怡华认真聊聊。他知道方怡华在房间，轻轻敲了几声门。怡华只应声不开门。和乐为见如此，只好在外面说了自己的打算。方怡华道：“你可想好了！”和乐为知道怡华不反对，道：“我当然想好了，你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怡华出来，站在走廊上悄悄目送乐为离去。她当然希望乐为这次回家能有个好的结果，但完全没有乐为的乐观——谁家的父母会同意自己好不容易跳出农门的儿子娶一个没有正式工作还是二婚的女人做媳妇呢？
垓地似乎永远有那么多人在等车，那辆老爷车也永远可以把看上去不可能带走的乘客全都带走。
乐为在山口下了车，再步行十里到和家湾。正是收工时候，回村的路上热闹非常，乡亲们见了这个村里破天荒的中专生都尊敬地招呼，和乐为也热情地跟大家问候。
乐为父母兄嫂和四弟出工还没回家，两个侄儿在厨房外玩耍，看到三叔兴奋地迎上来，发现三叔并没带什么吃的回来后，又扫兴地自己玩去了。乐为后悔没买点零食哄哄他们，进了厨房，奶奶一个人在做晚饭。
乐为走到奶奶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奶奶。”他知道奶奶耳背，声音太大反而听不清楚。果然，奶奶听到了，还没转身就高兴地道：“为儿回来了！”“回来了，奶奶。爸爸他们还没回来？”“还没呢。这些天田里大忙，你回来正好，帮家里插两天秧。”“是哩，我知道。”乐为在灶口矮板凳上坐下帮奶奶烧火。奶奶到菜橱底下的陶罐里摸出几个鸡蛋，叫青儿去割一把韭菜，准备加焖一碗蛋。青儿是乐为大侄子，听老奶奶说要焖蛋，开心地拿了刀往菜地跑去。
黄昏时候，一家人插秧回来，见了乐为，都很开心，想当然以为老三是回来帮忙的。乐为父亲问伊阿有没有热酒。乐为奶奶说热了一壶哩。乐为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农活是累点，收入是少点，但一家人齐心协力，收了工喝点水酒解解乏，不也其乐融融么。母亲又倒出一盘炸好的黄豆，似乎有点遗憾地跟乐为说道：“就差你二姐呢。”大嫂道：“家里农忙哪次能指望上她！”父亲道：“乐思不是吃公家饭的，没有星期六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没有再吱声，给每个儿子叉了一块焖蛋，那碗菜已然去了一半。乐为二姐在山口一家镇办竹制品厂上班，很少回家帮忙做农活，为此总被大嫂诟病。母亲道：“她也是在为家里赚钱哩。”四弟道：“她的工资有拿回家么？”四弟出行早，年纪不大却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也是硌硬。乐为心里暗暗惭愧：去年他也只给了家里可怜的两百块；而且这次也不是因为想帮忙才回来的。同时内心涌上一层悲哀，其乐融融的氛围原来这样脆弱；这让他更感觉到怡华温情的可贵。大哥倒了一圈酒：“吃酒，一家人的事计较什么。”
饭桌上的紧张气氛让乐为有不祥的预感，他决定明天再找机会说。
和家湾是个大村子，有的田离村很远，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把午饭带到田间吃。乐为家今天插秧的长坑就得带饭。为嫂也附和。他们本来就不能不服气，单论插秧速度，乐为已经是家里最快的了。当妈的更开心，俨然儿子是个能文能武的人物哩。乐为虚应着，心里琢磨晚饭时如何说怡华的事，即使不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也希望不至于闹得太不愉快。
喝了两碗水酒，并没起什么争执，乐为俵了一圈香烟。他父亲和大哥本来是抽旱烟的，也接了。乐为以为时机不错，笑道：“我这次回来已经请好假，预备在家里多做两天；另外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大家不知消息是好是坏，都刹住嘴里的咀嚼动作，等他下文。乐为笑道：“大家这么紧张干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谈女朋友了。”乐为母亲瞬间笑到了半面：“傻孩子，这样的好消息还卖什么关子！”父亲也笑道：“哦，是好消息，女朋友是做什么的？”乐为母亲道：“那还用说，肯定是老师啦。”乐为道：“不错，确实是老师。我还带回一张她的照片，你们看看怎么样？”乐为从身上拿出一张怡华的半身彩照。他四弟先抢了过去，道：“哇，还是个美人哩。”父亲接过去看了看，也是笑得也合不拢嘴。母亲在边上看着，笑道：“真是长得好，白白净净的。”乐为大哥听了也伸手要看。听大家交口称赞小叔子这个未过门的女朋友，老大媳妇已经不受用了，见丈夫也要看，不由阴阳怪气地道：“人家堂堂的中专生，自然能找一个大美人；你一个泥腿子，没有镜子用尿桶底照照，也要看大美人！”老大听了这话，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话不是这样说，”乐为父亲看不过去，把照片递给大儿子，“自家人认一认好，别明天街上打破头还不懂。”“喝酒。”母亲见状转移话题，“为儿，这女孩子是正式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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