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磊到时，他们已经小坐一会了。巫书记热情地把杜老师迎到厅堂坐下，自己俵烟，吩咐成彬换新茶。玉磊说戒烟了，巫书记不信。巫校长证明确实戒了。
“一个人能戒烟，那得有多大的毅力啊！说实话，我也不是没戒过，最长一次已经戒了半年，最终还是失败了。”巫书记真心佩服。
吸烟的人大多有戒烟史，也大多以失败告终。提起自己戒烟的经历，大家都是两个字——真难。玉磊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话用在戒烟上很合适。”
一会儿，厨房传话说饭好了。巫书记叫巫成信收起茶具准备吃饭。
这餐饭主题是请小倩的老师，巫书记一定要杜玉磊坐首席。玉磊谦让不过便坐了。巫书记又叫巫校长坐次席。巫校长惶恐推让，挣命般与林老师东向入座。巫书记见如此便自己坐了，命成彬下首执壶。李老师和刘主任主动西面落座。巫书记举杯开席，大家免不了又客套一下。
一学期的接触，大家已经处得很随便了，虽然有过几次不愉快，都没放在心上，几杯水酒后，气氛活泼起来。巫书记又向杜玉磊敬酒，道：“不是我以学生家长的身份当面巴结，杜先生是唯一能让我高看的先生。这话我可不是第一次说。”
“我可以作证。”巫成彬道，“这句话书记是经常挂在嘴边的。”
“听小倩说你们班的成绩如今是突飞猛进，尤其是几个差生，简直就是改头换面……”
“那叫‘脱胎换骨’。”小倩正端一碗红烧豆腐进来，纠正爸爸道。“意思差不多吧。”巫书记笑道，“在座的先生不要不服啊——正规师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巫校长附和道：“服、服，没人说不服。黄埔生就是黄埔生，能跟我们土八路一样吗。”
“这个问题，我最有发言权。”刘主任道，“我听过杜老师的课，他的教学方法生动新颖，课堂氛围轻松活泼，学生学习主动性强，能充分激发学生思维。这样的教学，效果自然会好。”
巫校长听这话不禁有些尴尬，好在大家注意力并不在他。李姬老师道：“我就觉得杜老师特别能跟学生打成一片。”
“吃饭怎么成表彰会了。”杜玉磊笑道，“再这么夸下去，我都要飘飘然了——如果说我做得更好些，真未必是什么正规军和土八路的原因，是我单身汉一个，可以一门心思放在这些孩子们身上吧。”
李姬道：“杜老师不是在谈恋爱吗？”
“说到这个问题，我必须敬杜老师一杯……”——巫书记提醒自己的主任注意文明用语——“是，是。”巫成彬笑道，“等我说得不好时再罚——这杯酒我祝贺杜老师追到了垓地第一美女。”
大家都乐了，说这回肯定不用罚。
巫书记笑道：“这就对嘛，当了主任再不能还是原来那个土豹子形象了。”成彬心里骂道：“装什么装！你文明？这会儿身边还坐着一个呢。”
“杜老师，有件事我去年忘了关心，”巫书记似乎在为自己工作没到位感到愧疚，“你帮学生担保学费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都交了——小山家都交了。”杜玉磊特意强调道。
“那就好。杜老师，当初没支持你是有原因的，其实对你这种做法我很钦佩——敬你一杯。不过，”巫书记又道，“我还是要友情提示：这学期不一样了，冬季有笋干，春季只能靠扛木头赚几个零用钱。”
“谢谢您的好心，可无论如何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学生空手坐在教室里。”
“我说你们喝酒就喝酒，一直谈工作有什么劲。”巫成彬抗议道，“再说，你们也许就是瞎操心呢，说不定过个年人家已经发财了——上渠的黄宝禄不是说捡到一坛银圆吗。”大家都说有理，提议为新年发大财喝一杯。
“只要是杜老师教，让他们空手坐着也会来。”小倩这时已经坐桌上，搭腔道。
“杜老师这么好，”巫成彬道，“还不敬老师一杯酒。”
“那怎么行，小倩还是小学生呢。”玉磊阻止道，“我第一次喝酒都在读师范了。学校禁止学生喝酒，是和几个同学在外面馆子里偷着喝佐餐酒。”玉磊有些兴奋地谈起自己第一次喝酒的经历。巫成彬道：“这个对我的脾气。你是偷着喝，我是偷酒喝——偷家里的水酒喝。来，我们两个‘偷儿’再喝一杯。”“行，喝完这杯再不要了——小倩，帮杜老师盛碗饭来。”杜玉磊起立表示失陪，“晚上还要整理房间呢。”巫书记知道杜玉磊的性子，也不再劝。大家见如此都说酒够了。一会儿吃完饭，巫成彬提议去村部打牌：“凑一桌正好还有个倒茶水的——李老师，就辛苦你啦！”李姬笑道：“那可不能白辛苦——谁赢了我可是要抽水的。”大家说那是自然。
从小倩家出来，玉磊没有回房间，先到了青虹桥。青虹桥是坳村最佳夜色观景台，暌违时月，真有些怀念。坐在桥墩上仰视夜空，玉磊心内弥漫着一种亘古的情调。赏夜回来，先整理被褥，然后准备明天的工作，开始给阿莲写信已经夜半了。
阿莲，如晤！
十一点半了。现在才给你写信，会怪玉磊哥迟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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